震关东,四大名捕震关东大大结局 四大名捕震关东2:亡命 小说
亡命(9~11)
第九章 围 攻
长短二刀也越过土岗,脚落实地。
但长短二刀也呆住了。
只见李天胜满面泪痕,双拳紧握,跪在地上抱头而位,无声的痛哭。
能哭出声来的痛苦,还不能算真正的痛苦,无声的英雄虎泪,才是伤心处!
因为李天胜跪在一具尸体之前。
青衫十八剑中的李天雄的尸体。
血,染红了黄土。
李天雄背心竟有一处剑伤。
一剑即夺命。
周白宇等人惊愕,倒不是因为李天雄的死亡,而是它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一剑杀死李夭雄,并不稀奇,但能令李天雄连出声的机会也没有,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对方能利用这个时机杀人,显然对他们的行动已了如指掌,但天下能有谁可以跟踪北城城主与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而不被发现呢?
难过敌人是无形的吗?
对方杀人的地点就在土岗之后,而大家竟一无所知,难道对方真是法力无边吗?
那除非是魔鬼。
是鬼!
所以何八张五的身子微微抖着,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白欣如第四个赶到,她的反应虽不及有四十年以上江湖出生人死的经验之长短二刀,但轻功自然比李天行好得多。
她脚一到地,即惊呼一声。
李天雄的死,委实令人震惊。
小丘旁边,赫然有一座新坟。
李氏兄弟分左右而立,月色下,泪流满面,呆立不语。
青衫十八剑为了这趟镖丢了十六名兄弟,怎教李天行、李天胜不悲愤若狂呢!
长短二刀皆亮出了烁烁寒芒的薄刀,以手抹试;除了希望这两柄刀能饮干杀人者的血,他们还希望些什么呢?
白欣如小心地试去剑上的黄土,有些黄泥,已变成赭色的了。
血染的红。
周白宇黯然神伤。
追命喝着最后几口的闷酒。
三辆马车三匹马,静静地停泊在一旁,偶尔几声马鸣,及马尾拍击蚊蝇之声外,这时的环境正像那弦月一般冷、一般静。
而在远处的一座比较高的土岗上,静静地潜伏着一只兀鹰,鹰眼正在注视众人。
周白宇切齿地道:“无敌公子好狠的手段,好高明的身手。”
追命一口气把酒干完,抹了抹嘴:“不是无敌公子,无敌公子从不使剑,他是最谨慎的人,只信任自己的手,他的手无论什么时候都跟他在一起,剑却有遗漏的可能,天雄却是死于剑下的。”
何八狐惑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追命淡淡地道:“杀天雄者,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那可能是较得力的一名手下,而无敌公子本身极可能尚未到达,若他早已到此地,适才我们的兵力已分散,他可以轻易地把我解决,那是最好的时机,像无敌公子这一种人,是绝不轻易放弃任何良机的。”
张五惊然道,“那……若无敌公子的手下身手也如此……”
下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下去,长短二刀、白欣如、李氏兄弟都已明白。
追命仍淡淡地道;“那也不用太悲观,既然无敌公子尚未出现,我们就得先把他的手下除去,然后才合力应讨真正的劲敌。”
白欣如道:“但对方的身手并不弱,何况,我们连他在何处也不知晓,他在暗,我们在明,这……”
追命笑道:“他虽在暗中,但我们也可在暗中,引他们堕入我们的日套,至于他身在何处,只怕白宇已经知晓了……”
周白宇目光一抬,笑道:“追命兄,得你提示,我想到了!”
李天胜手按剑锷,道:“在何处?”
周白宇以手向天一指,道:“天上。”
天空。
半弦冷月高挂,除了高处有一只大鹰翱翔,整个天空冷清得可怕。
这种天气,白天热得惊人,晚上也冷得惊人。
李天行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好一会,忽然打了个冷颤,颤声道,“难道,就是那,那只鹰?”
追命淡淡地道:“还有鹰背上的人。”
周白宇能够领悟对手的藏身处,不是看见的,而是猜到的。
兀鹰在高空飞行,只能辨出一只鹰的模样,离地面实在太高,根本没有人能以眼力分辨得出鹰背上是否还有个人。
周白宇能够猜得到,除了他天性聪敏外,也因为他肯下死功夫去想。
他是被追命一语提醒的。
既然对于绝不是无敌公子,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动力再强,轻功再好,也好不过坐镇第二把交椅的无谓先生。
若是无谓先生要杀李天雄,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欲瞒住人在岗前的追命,恐怕也地不容易。
何况,无谓先生早已死去!
那么对手用什么方法来隐瞒自己的行藏,不被发现呢?
对方诛杀李天雄时,何以能使追命等亦不察觉?
这很容易使周白宇想起那一声鹰的长鸣。
鹰呜凄厉,适时众人心中有一层阴影,若对方在此时杀人,轻微的异响是绝引不直别人注意的。
有巨鹰的“代步”,对方当然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费人猜疑的地步了。
白欣如皱眉道:“对手在天空,我们在地卜,就如何下手呢?”
追命笑道:“不必担心,他自己会走下来的。”
时已深夜。
月挂中天。
四周一片荒野,满目苍凉。
三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一处。
车子旁正有一堆木柴,在热烈地燃烧着。
火光中,有一人半靠在土岗上,似在运气调息。
这正是值更的李天行。
忽然,第一辆马车上跃下一人。
李天行立时醒觉,微咦一声,飞身迎了上去:“天胜,你出来干吗?”
李天胜一身劲服,长剑已然出鞘,一手握剑一手执剑鞘,青筋在他紧握的拳背上跳动着,双眼如烈火般发出仇恨的光芒:“我去宰了他们!”
李天行急叫道:“你到哪里去找那些人?”
李天胜回首疾道:“我不管,我只知他们在附近,趁追命前辈和周大侠等已入睡,让我去挖出他们的根来!”
李天行跺足道:“就算你找到对方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呀!”
李天胜迟疑了一阵,又抬起头来,毅然道:“虽然我不是他们的敌手,但我只要能喊出一声,周城主他们就会赶到了,凶手走不了,我个人的生死叉算得了什么?”
李天行急道:“不行不行,你先得与追命前辈等商讨后再行事!”
李天胜疾道:“若与他们商量,他们一定反对我这么做的,大哥,你还是别阻止我吧……”
李天行又急又气:“唉呀,天胜,你,你怎能去呀,你……”
李天胜几个起落,边道:“大哥,你多保重。”转眼间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只剩下心急如焚、又不敢离开岗位的李天行,怔怔发呆。
李天胜身形似箭,一会儿便到了李天雄丧命之处,只见他在四周小心察看,喃喃地道:“你这魔鬼,这杀人的魔鬼,一定就是躲在这里附近的土岗,出来吧,你逃不了的,还我兄弟的命来!”
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我来了,你看不见么?”
声音冰冷而无一丝情感,似从半空中传来,李天胜吓了一大跳。
蓦然,月华彼一庞大的身影尽盖,一只巨鹰自天上振翅冲下,利嘴啄向李天胜,同时间,鹰背上一人翻身落地。
李天胜陡地张口欲喊,怎奈巨鹰庞大的双翅挥动,黄尘滚滚,竟有千钧之力,令李天胜连呼吸也颇因难,哪里还喊得出半声来?
兀鹰巨嘴如利刃一般啄向李天胜,李天胜勉强立住马桩,但身形已摇摆不已!
李天胜猛然出剑!
长剑与利嘴相击!
火星四射,鹰虽被击退,但一股潜力涌来,李天胜长剑被震飞!
李天胜尚来不及叫出任何一声,而落在地上的那人已把握住最佳时机,铮然出剑!
剑华四射!剑快如电!
李天胜已避无可谜,退无可退!
倏地一座土岗后传来一声叱喝!
剑光一闪,其快如电!
那一剑及时架住杀人者的剑锋。
来者一身白衣,神采俊朗,正是周白宇!
同时间巨鹰展翅高飞!
但土岗后几声叱喝,三条人影也同时闪出,对巨鹰展开攻击!
刹那间,人与鹰尽被包围。
李天胜脸无惧色,悄悄地退了开会。
在土岗僵持的是周白宇和那杀人者。
李天胜退了开去,会合李天行,助白欣如与何八张五歼灭鹰。
这就是所谓“螳螂捕螂,黄雀在后”了。
这就是追命说“对手会自己走下来”的意思。
这就是陷阱!
周白宇盯住那人,冷冷地道:“其实你也不用蒙面了。”
那人一身黑色劲服,静立不语。
周白宇谈谈地道:“我早已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的眉心打了一个结,似是询问。
月很明亮,淡淡地把光华洒在对方的黑衣与周白宇的白衫上。
周白宇又笑道:“一剑即夺命,除了你,我就想不到是别人了!”
那人忽然用手扯下黑色脸纱,一脸煞气,但相貌却相当不俗,道:“对了,除了我一剑夺命施国清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周白宇忽然向施国清一拱手,道:“今夜我们少不了一番争斗,在决斗之前,我倒想请教兄台一事!”
施国清镇静如山,冷冷地道:“好,你问吧,你问完了我也要问。”
周白宇道:“你乃昆仑后起之秀,论武功论才智,皆是昆仑派之佼佼者,为何肯屈届断魂谷无敌公子座下之臣?”
施国清沉吟了一阵,霍然抬头,道:“是的,我是昆仑派的一流剑手,但我的目标是任一派之掌门,他们却只给我一个‘后起之秀’的名称,除了无敌公子,谁能逼使昆仑派承认我是掌门?”
周白宇悚然一惊。
聪明的人往往理想太高了。
理想太高,希望太大,一旦失败,摔得也就往往比别人重。
像一剑夺命施国清,他年少得志,剑术超群,论武功自可当昆仑一派之首,但以其品行才干,却不是掌门重任的理想人选。
因为施国清太浮了,也大高傲,所以凡事考虑皆不够稳实,获不到别人的信任。
但施国清并不因此而改过自己的缺点,且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认为只有无敌公子,才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屈为无故公子手下,也在所不惜。
但无敌公子是不是容易被利用的人呢?
可惜施国清当局者迷,已完全顾虑不到这些了。
施国清这种可怕的想法,狂傲的性格,确令周白宇吃了一惊的。
施国清冷冷地道:“你问完了没有?”
周白宇长叹道:“问完了,请吧。”
施国清道:“慢,我还有话要问你。”
周白宇垂手道:“你且问吧。”
施国清声音冷酷而无情,正如寒夜的冷风:“你要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周白宇谈淡地道:“当然只是我和你,与别人没有关系。”
施国清冷哼道:“真的?”
周白宇冷笑道:“言出必醒。”
施国清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中计了,那日一战,你是我手下败将,若你以多围攻我,或可取胜,如今你为了令誉而弃此良机,未免太不聪明了。”
周白宇道:“我看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上次我败于你,是你使诈,但这次我防备在先,你武功非我之敌,能取胜把握已极微,若你仍狂傲自大,恐怕我不费力气你便已败了。”
施国清登时脑中一醒,傲态尽敛,他也是剑术名家,“不可轻敌”四字真盲他亦早已领悟,是以神态回复冷静,但仍不服气道:“凭我智力,杀你易如反掌。”
周白宇淡淡一笑道:“随你怎样吧,反正你是将死之人,右你能胜我,他们也绝拦阻不了你的,你出手吧。”
施国清虽素来狂傲自大,但仍不得不佩服周白宇的镇静沉稳,冷笑道:“无论此战如何,无敌公子一到,你们皆得死无葬身之所!”
周白宇皱眉道:“无敌公子是真的这样值得你信任?”
施国清一挺胸,甚为得意地道:“当然,若他不信任我,当我为心腹,怎肯让他本身的坐骑巨鹰相赠于我呢!”
周白宇长叹一声道:“既然你认为如此,我也没话好说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的是:无论这一战谁胜谁负,总会有一人要倒下,也可以说是生死之战,所以我出手绝不留情的,你得留心了。”
施国清缓缓将剑平举于胸前,一字一句地道:“我自会懂得的了,你也得记住,我的一剑杀得了你,是绝不会用第二剑的,你放心好了。”
这句话讲完了以后,两人都忽然静了下来,一场血战即将进行。
这将是修烈的一战!
第十章 泥团之战
月明,风清。
谁信京华尘里客,独来绝塞看月明。想当时古人所见的月亮,正与此夜的月亮一般孤寂。
月华的光辉就这样地洒下来,披在周白宇与施国清的肩上。
这里本来很是静寂的,只是远处传来兵刃划空之声,隐约能听闻叱喝声与鹰的怒啸。
周白宇与施国清的搏斗处,却是一片空地,所有的小丘最近的也在百码之处。
但空地并不是平地,地上正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巨石,也不可以说是巨石,只是黏湿的泥土,经白天阳光的蒸发后,凝结而成一堆堆的韧硬的土团。
周白宇与施国清二人谁都没有动过。
周白宇知道,他要杀死施国清,是绝不能急躁的。
急躁会造成疏忽,疏忽会造成错误;错误会造成死亡。
所以他绝不轻易出手。
施国清虽然自傲性急,但他知道对手是周白宇,所以他也平气静息地等待着,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因为对付周白宇,一丝大意皆会造成败亡,所以施国清也绝不大意。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武功,甚至彼此都有点佩服对方。
他们绝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石破天惊,生死立判!
但他们的外表看来都那么安详,周白宇甚至脸上有了笑容,施国清还作着深呼吸,就好像一个是出来观赏明月的,一个是沐浴在这深夜的凉风里似的。
又有谁想到,这就是生死决斗的前夕呢?
突然间,黑白人影闪动!
衣袂在空气中疾划出风声!
叱喝,巨响!
施国清先动!
施国清骤然蹲身,双手抓起一块泥团向周白宇扔了过去!
施国清在上次与周白宇一战中,论剑术并讨不到便宜,但在较内力中却借力打力拍中周白宇一掌。
所以他决定先耗尽周白宇的内力。
这是极明智之举!
周白宇也绝非庸手!
但硬泥团已夹着劲气砸来,少说也有三五百斤的力道!
若以剑去挑架挡格,那一定无法承受。
周白宇却不惊不忙,反手扣起另一块泥团,直向掷来的泥团扔过去!
这是明智之举,以其人之道还抬其人之身!
哗啦一声巨响!
泥团于半空相碰,泥花四射向周白宇。
周白宇大喝,俯身,出手,又是一团泥块!
泥团再于半空相击!
啪!泥团互碰撞散!
泥屑四射。
月华已被漫天灰泥黄尘所盖。
泥尘弥漫中,又一块巨泥呼啸撞到!
另一块硬泥团也飞起迎上:
漫天上扬尘飞,已遮盖了周白宇与施国清的身影。
那头巨鹰一见有人窜了出来,立即展翅,即欲离地飞逸而去。
鹰若飞到半空,只怕没有什么人能奈何得它了。
只是这里上岗相当密集,巨鹰双翅展开约十二尺阔,当然是没有位置供它起飞。
它只好以羽翼滑翔至约莫三十尺外的一片纯然空地丢。再展翅高飞,那时只怕无人擒下它了。
这头巨鹰行动极为敏捷,长啸一声,已滑出十余丈远。
但在同时间,白影一闪,自欣如的轻功最好,第一个赶到!
白欣如一到,娇叱一声,一剑刺向巨鹰。
白欣如毕竟是个女孩子,胆子较小,尤其是对于某些异物,难免心生畏怖。
白欣如也不例外。但她那一剑几乎是闭着眼睛刺出去的!
因她不忍看见那头巨鹰的死状。
巨鹰竟似有灵性,收翅,尖啸,展翅!
双翅一展,巨飙卷沙扑打,登时黄沙蔽空!
女孩子的小巧功夫多数会练得比较好,因为她们的身轻苗条,但女孩子的下盘多半不会扎得很稳实,因为他们的腿不够粗。
女孩子的腿一粗就不好看了。
白欣如亦不例外。
她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剑已被铁锅一般的翅膀拨开,整个如燕的身躯也被狂风扫得飞了出去!
当她睁开眼睛时,身子已落在丈外,她一个飞燕穿帘、蜻蜒点水而立,巨鹰又滑开了十尺左右,而白欣如的剑,荡飞在两丈外插入一座土丘上。
眼看巨鹰已到了平地时,上岗后又跳出一人,刷地一剑向巨鹰刺去!
岗后也有一人追到,大喝一声,亦一剑刺出!
第一个人是李天行,第二个是追赶而来的李天胜。
他俩刚刚在马车旁合演了一出戏,所以才造成这一次的围剿“杀手”得以成功。
只是剑未刺到,巨鹰极有灵性,骤然警觉,双翅展出!
李天行被它连人带剑一翅膀扫出丈外。
李天胜右手被另一翼扫得关节脱臼。
这只巨鹰力大无穷,根本令人无法近身。
只是还是有人能近身的。
巨鹰猛然扑飞十几尺,已到了那片室地,长啸一声,双翼猛展,正欲离地飞去。
正当它双翼展开时,左右同时疾闪出两条人影,一高一矮的两条人影。
长短二刀。
巨鹰的左翼尺展时,张五已扑到,一刀把巨鹰的左翼硬生生穿过,钉在地上!
巨鹰痛极狂啸,右翼回扫长刀张五!
张五及时弃刀跃退,仍被巨翼所带过的狂飙扫出丈余远。撞倒在一座土岗旁。
巨鹰拚命挣扎,竟硬把钉在地上的长刀拖起,勉强欲展翅飞离。
只是它仍慢了一步。
短刀何八矮小精悍的身子已欺近巨鹰,整柄短刀自巨鹰腹中戳了进去!
巨鹰痛极狂啸,右翼猛扫,何八弃刀退身,仍被一翅打飞半空。
巨鹰毕竟是百鸟之王,两度重创,仍强自飞起,但因左翼被洞穿,一时飞不离地,滑翔了丈余,在黄土上留下两行鲜艳的血痕。
白影一闪,白欣如又掠至。
白欣如轻功极高,身形灵巧,巨鹰剧痛间竟未及留意,白欣如陡地跃起,一剑刺向巨鹰头部。
巨鹰尖啸,白欣如弃剑疾退。
巨鹰在地上拼命作垂死之挣扎。
自欣如惊魂未定,在丈余外剧烈的喘息。
巨鹰的头部大量地淌着血。
剑,就嵌在巨鹰的头顶。
庞大的巨鹰已静息了,它终于逃不过死神的魔爪。
它的羽毛散铺满地,而它的身躯已经静静地躺着。
白欣如、何八、张五、李天胜、李天行站在一旁,犹惊魂未定。
无敌公子的一头坐骑已是如此难惹,主人的武功只怕更惊人莫测了。
泥团不断地在半空碰击!
忽然间,碰击时的巨响骤然停顿。
在这种时候,停顿是一件极不自然的事。
原来周白宇和施国清二人俱发觉,他们的四周已没有了泥团!
而在离他们约二十尺的地方,倒还有一块如桌子般大小的泥团!
只有一块!
这一块是在所必争的!
无论是谁先把这块泥团向对方扔了出去,对方必难以接下,无论以剑挑或闪避,皆尽失先势。
无论是谁一被对方占了优势,恐怕谁也不能把局势挽救过来。
所以施国清、周白宇身形一顿后,二人同时展动,扑向那块泥团,其势如电!
施国清竟然快了一步!
他的指尖已沾上泥团,他的心中狂喜。
突然他觉得周白宇那边有异。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了,但又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里。
他已猛地把泥团托起,无论是多少斤重,这个担子他是托定了。
施国清大吃一惊,抬头,反手拔剑!
只见眼前剑光一闪!
他右手的泥团轰然抛下,他已知道他错在哪里了!
只是大错已成,他已无法挽回。
他反手拔剑,剑刚出了一半鞘,便停了下来。
他双目暴睁,脸容痛碍不停抽搐。
他的喉管已被一剑穿过!
人往往是一种可笑的动物,他们往往为了一样无关重要的东西,或者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或者为了忍不下的一口气,以致闹得天翻地覆,争持不下。
旁观看清,这是至理名言;当而人争执时,你是旁观者,往往就容易把事情看得比较透彻,认为争执者实在太过无谓。
但你若是当事人,可就绝不这样想了。
正如你到一处很优美的胜地,当时许是并不觉碍什么,但若把处身景物都描下,那一张图片将会令人意想不到的竟是如此值得留恋。
正如你走入一座城,再退一百步看一座城,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亦如你行在山中,你能了解山的部份美态,若你在远处看山,那是全然的宏伟美感,两者宛然相异。
正如当某一件事情的发生,你不觉得什么,但也许以后却是你最值得回味的一件事情。
如果在这场激战中,施国清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也许就不会死在周白宇的剑下了。
他当时只想把泥团向周白宇仍去,谁够快,谁就能获胜。
剧斗中,周白宇也作如此想法。
但当泥团只剩一块时,周白宇兀然醒觉。
为什么要抢夺这块泥团呢?
为什么不利用抢夺的时间拔剑?
周白宇顿时明白过来,但他还是冲了过去,所以慢了施国清一步。
施国清全意在那块泥团上,而周白宇的心志已转移到剑上。
施国清蹲下身,抓起泥团。
他的身形已处在极不利的状态下,他的手已极不利于转动。
在这种时候,这种机会,周白宇是绝不放过的。
所以他拔剑。
“铮”的响声,令施国清陡然一惊,全身全神处于混乱与疑虑状态。
此时剑光已闪现。
施国清也不是蠢人,他立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他错在哪里。
可惜他已没有时间去挽救这个错误了。
他的身形才立了起来,才抛开那块泥团,周白宇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喉管。
施国清回手拔剑,剑身才露了一半,周白宇的剑已在他喉核刺入,后颈刺出!
施国清的剑再也拔不出来了。
一剑夺命施国清,竟连出剑的机会也没有。
他后悔,他极端的后,为什么要抢夺这一块无关重要的泥团!
他后悔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这一点。
可惜人总是多后悔在他后悔已无补于事的时候。
周白宇怔怔地望着缓缓倒下去的施国清。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施国清濒死前的眼睛。
充满恐惧、愤怒、惊疑与怨毒的一双眼。
周白宇的手心忽然沁出冷汗。
他觉得自己胜碍实在些侥幸。
当日他与施国清的另一番激斗中,他也是走错了施国清的同一着棋。
当日他与施国清较剑后,力争夺一柄剑面比拼内力,施国清当时忽然弃剑,出掌击中了他。
他当时也恨自己为什么要争夺这一柄剑呢?为什么不改而出手呢?
那一次是一个教训,今天他用当日同样的手法,施于对手身上。
当日他能逃出厄运,全凭沉着应变和追命的救助,才不致丧失性命。
而今日的施国清就没有那种运气了。
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欣如、何八、张五、李氏兄弟都相继出现,静立于周白宇身旁。
歼灭了敌人,他们自然松了一口气,但当时他们隐约地感觉到强大的劲敌已渐渐逼近时,他们的呼吸又急迫了。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周白宇与施国清之战,但他们能猜想得出此战之惨烈。
周白宇也知道他们是经过可怕的剧斗,那头鹰并不易对付,这从他们疲惫而带伤的身躯便可看出。
周白宇疲乏地挥挥手道:“我们应该回去了。”
回去?是的,回去,回到追命那儿。
追命正以一个人,守着三辆马车。
青衫十八剑,以轻功见长,施展轻功时青衫飘飘,运剑如风,是以江湖人称之青衫十八剑。
李天行是十八剑中功力最高者,李天胜是十八剑中剑法最佳者,他们的轻功自然不弱。
但他俩比起长短二刀,委实是差得太远了。
短刀何八跑的时候,就像一只冬瓜一样,滚呀滚的,你怎么跑都得落在他后面。
瘦子张五刚好相反,两只长腿瘦得连肉也不长,但跨上一步就等于别人连跨三步,不用跑也比人跑得快。
可惜他们的轻功比起白欣如,可差多了。
白欣如全身就像轻飘飘,跑的时候素衣迎风飘动,像被风吹起似的,谁也追不上她。
能追得上她的只有周白宇一人。
也不见周白宇是怎样跑法,只是他要跑,他便起步跑,一跑起来两旁景物完全模糊,耳边狂风呼呼作晌,连白欣如都追他不上。
但周白宇他自己知道,若是凭这一双腿能追上追命,那除非太阳是从东边沉下去。
追命那一双腿,能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击,跑起来更是比风还快,所以追踪术他是在江湖上坐第一把交椅的。
追命马步之稳,腿法之快如奇,已被江湖上称为“天下第一腿”。
李氏兄弟最迟赶到。
他们一到,便大吃一惊。
原来周白宇、白欣如、长短二刀等人都定在那里,呆立不动,像是脚底长了根似的。
何八张五竟还冷汗淋漓。
李氏兄弟定睛望去,不望还好,一望之下脸色陡变,汗亦如雨纷纷下。
萧声。很是肃钉的萧声,竟是“破阵子”的曲调。
萧声百转回肠,刚时杀气腾腾,柔时凄然落泪,激荡在空气中。
白衣人。
白衣人手持五萧,静仁于月色下,似全身已融和萧声里。
白衣人的年纪绝不超过什四,神色落寞,但以面容之俊朗,连周白宇也自愧不如,白衣人的眉字间隐然有一种清灵之质,似根本不属于这庸俗尘世的人。
谁也想不到他就是恶名满天下、手下无活人的断魂谷谷主,无敌公子。
但他们又不能不信,因为除无敌公子外,天下又有谁能追踪到此呢?
无敌公子!唉,无敌公子已经出现了。
好一会他们的眼光才转向追命,因为无敌公子的出现已慑震住他们的神智。
追命就趺坐在三辆马车的前面的土地上,像什么事情的发生也不能令他移动半步。
追命竟看也不看无敌公子,但额角已渗出了汗珠,抓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地上已有三个空的酒坛。
他们都知道,追命在镇上买了五坛子酒,一路来已经喝干了一坛,如今竟在同时间喝干四坛酒,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大家都知道,追命越喝下多酒时,他所发挥的能力就越大,要对付的敌人就越强。
无敌公子,正是他最大的敌人。
无敌公子吹着萧,追命喝着酒,倒令站着的周白宇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谁能看出如此幽美的景象,竟隐伏着一场惊天动地、惨厉绝伦的血斗!
第十一章 公子无敌
萧声骤歇。
追命扬手抛出空酒坛子。
酒坛碎裂在地上。
追命醉态毕露,醺醺然地抬起头,打了一个酒嗝:“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无敌公子硬要等你们到齐后才肯出手。”
无敌公子白衣飘飘,玉萧轻击在左手虎口上:“断魂谷现下需要人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不禁哑然,周白宇强自镇静,冷冷地道:“不可能。”
无敌公子淡淡笑道,“很好,那么,各位最好也不要推让,一起上好了。”
张五强自打了个哈哈,一方面以大嗓子来平息心头的怔忡:“好哇,你别担心,咱们大伙儿都一齐向你讨教的。”
无敌公子微微笑道:“很好,我喜欢爽快的人,我留你一个全尸!”
何八用力一跺脚,似踩死不安的小虫似的,大声叫道:“妈拉巴子,你敢瞧不起长短二刀?”
无敌公子神色丝毫不变,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地步,“其实我已经很看得起你们了,否则我也不用亲自来杀你们!”
无敌公子口口声声说杀说饶,似当这一干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必死于他手中似的;当下李天胜发狂地一跺脚,怒道:“好哇,你一个手下也不带来?”
无敌公子仍笑道:“我不必。”的确,以他的武功,实在不必需要任何手下了。
无敌公子忽然又一笑:“况且,我的得力手下无谓先生、施国清、铁翼神鹰都已亢在你们手上了,其他的手下带来又有何用?”
追命忽然站了起来,竟连一丝醉意也完全消失了,眼眸清亮而冷静,沉声道:“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无敌公子也随手扔了玉萧,双袖垂下,笑道:“可以开始了。”
李天行第一个想冲锋过去,但忽然忆起了追命曾在车上讨论应战无敌公子时的一番话,“对付无敌公子那样的人,若不团结一致,只独立鲁莽行事,她的结果只有:死;而且,他的牺牲还削减了我们本身的力量,简直是罪不可恕!”
所以李天行静了下来,拔剑在手,全神贯注于无敌公子身上。
李天胜也想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但忽然想起追命曾经对他们所作的分析:“无敌公子双掌天下无敌,我以双腿缠着他的一双手。白宇剑法最精最快,职责是困住无敌公子的一双腿,使他无法施展轻功,甚至移动也有所不能。欣如轻功最圭,攻他上盘。长短二刀刀法精奇,攻他中盘。天行天胜勇猛,攻他下盘。没有人可以擅自离开岗位,否则我们将全军覆灭。”
李天胜一想到这些,就不敢妄动了。
何八怒喝一声,反手拔出短刀,正欲冲过去,忽然也凝住了,追命的话正盘旋在他脑海中:“一定要冷静。对付无敌公子那样的人,若不冷静,只有死路,你越冲动,他越是容易得手。”
张五刀拔在千里,人却停了下来,追命的话一如春雷回旋在他耳边:“勇敢有时最是累事,无谓的牺牲是笨蛋!”
白欣如的身形“飞”了丈余陡然落地,她记起了追命的吩咐:“若大家各坚守岗位,我们尚有三成胜机,若每个人都凭一时之勇要当英雄,那我们便会败得十分狗熊。”
周白宇耳边也响着追命的话:“若我身形一动,你们即刻攻击,绝不可延迟,因为时机已经到了!”
无敌公子状态悠闲,但心中暗暗吃惊,因为他隐隐觉得敌手力量之庞大团结。
他从未遇过力量如此庞大的敌手。
他觉得有一种可怖的威力自四周压来,令他呼吸也开始沉重:那是杀气!
他只见北面所立的李天行、李天胜,正狠艰地盯着自己,那种神态就像宁愿洒牲性命,也要把敌人手刃于剑下。
他也看见南方的长短二刀,利刃闪亮,而何八张五的神情,就似猫看见老鼠,非把利爪嵌入敌人的身躯内而不甘心。
他更看见白欣如和周白宇。
白欣如整个身子似随时将飞起,似一只被激怒的小鸟。
更可怕的是周白宇。无敌公子一眼便盯住了他。
周白宇双手持剑,剑贴于胸,闭目凝神,竟是人剑已合为一体,一触即发,意随心生,竟是无物不毁、无坚不摧的驭剑之术。
但无敌公子一眼瞥见追命时,心中更为吃惊!
追命步踏不丁不八,既不是子午马更不是四平大马,但着右脚向左拧,即成子午马,若右脚向内转,即成并步相连,左脚随时将踢出,只要一沉腰,身子便马上能飞起攻击!
无敌公子已不敢大意。
周白宇心中更为暗惊,因为无敌公子状态极为悠闲,这看来全不放在眼内的神态,竟是一种最佳的守势。
无敌公子背负双手,淡淡地看看他们,但每一个人都觉得无敌公子的目光是向他扫射过来的。
因为他没有作任何守势,反而能同时接下这七名武林高手之合击:任何守势,皆有其罩门,但任何微小破绽皆足以致命。
所以无敌公子根本不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出击,似一口张开的巨网,只等鱼儿入网。
周白宇震动的是:无敌公子竟已臻“守即不守,不守即守”的武学巅峰了。
肃杀,静寂。
月已斜,月将沉,时已过四更天。
李氏兄弟的身子已被汗水湿透。
长短二刀呼吸更沉重急促。
白欣如的身于微微颤抖。
风急,风冷。
周白宇人剑合一,竟已入定。
追命连目光也没有抬起。
无敌公子神态更悠闲,头顶竟升起袅袅白烟!
忽然,追命怪叫一声,身形展动!
追命身形一动,竟是双脚同时飞起。
但只掠出丈余便骤然停下。
无敌公子刹时间目中精芒四射,盯住追命。
只是出手的根本不是追命。
同时间,周白宇连人带剑冲到,白欣如身形似箭,已扑近无敌公子,何八张五舞出满天刀影,罩住无敌公子,李氏兄弟全力出剑,招招皆是拼命招式!
声东击西,防不胜防!
可惜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的眼睛仍瞪着追命,但双手却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好像早已知道攻击的是周白宇他们而非追命似的。
无敌公子的应变定力竟已达到“临危不乱,稳如泰山”之境。
刀凌厉,剑更无情。
自无敌公子双掌平推而出,便无一人能扑进无敌公子一丈之内,除了周白宇。
无敌公子的双掌就似是龙卷风的中心区,双掌一吐后,慑人的狂飙涌出,白欣如被一掌遥摧落丈外,张五何八摔出丈余却连站都站不稳,一跤跌坐,李氏兄弟却飞出两丈之外,一时爬不起来。
除了周白宇。
周白宇人剑合一,冲近丈内,但仍被狂风吹得心神不一,倏地失了方位,斜落下来。
别说围攻及钳制无敌公子不可能,就连近身也不可能。
无敌公子武功之高乃在他们想象之外。
追命大叫一声,叫声未闻,人已扑近无敌公子,敢情他的身法竟比声音的速度更快!
“哈”地一声,追命已欺近无敌公子,抬腿蹬出!
可惜他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一扬手,后发而先至。
追命离无敌公子仅仅三尺,吃了一掌遥推出丈余远!
仅差三尺,追命就能踢着敌人!
刀光闪动,何八张五叉已攻到!
无敌公子大笑,狂笑声中出手,长短二刀踉跄倒退,鲜血自唇角涌出。
白欣如欺近,出剑!无敌公子回身一掌,白欣如又飞了出去!
李天行、李天胜同时扑到,剑疾刺而出!
这一连串的急攻皆在一瞬间发生,无敌公子竟丝毫不乱,双袖倒卷而出,李氏兄弟被逼飞退。
狂飙万钧,李天行跌出丈外,李天胜却抓住身旁的一块巨石,硬生生把身子稳住,蓦然再出剑!
“丝!”剑尖划破无敌公子的衣衫,无敌公子勃然色变,出掌如电,一掌击在李天胜的前胸!
李天胜登时瘫软了似的,整个胸膛都瘪了下去,鲜血自五官溢了出来,立时气绝,他的剑只差一分,便能刺伤无敌公子了。
只是他连半分力也使不出了。
他的尸体仍被蕴在体内的掌力震飞出去,撞向扑前来的周白宇。
周白宇只得双手一按,硬把尸体的来势兜住,以保全李天胜的尸首不至被撞得粉身碎骨,只是掌力于体内太大,一时无处发泄,竟把李天胜的尸首震得眼珠喷了出来,全身骨骼节节碎裂。
周白字顾得出手相接,身子也只好落了下来。
只听李天行一声惨呼:“天胜,你……”骨肉情深,其悲恸可想而知。
张五忽然以手捶地,嘶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一连说了七八声“不可能”,何八也接道,声音嘶哑而带哭:“根本不能近身,怎能打呢……”
何八张五自然不是无胆匪类,但无敌公子是根本不能近身的,又叫他们从何打起呢?
只是有一个绝不灰心。
追命!
追命身形一展,便已到了无敌公子的面前,其间起伏的过程,竟无一人能看得清楚!
追命蓦然欺近,但倏地反背向无敌公子,嚓嚓两脚赐出!
追命忽然以背向无敌公子,不禁令无敌公子一怔,手下一慢,追命的双腿已踢到。
追命除了下盘极稳,千钧不动外,他的双腿可以从任何意想不到,甚至不可能的角度出击,他这两脚反撑而出,简直已达不可思议的地步!
追命反身后,右脚突然向前高踢;竟超过自己的头顶,蹬向后面无敌公子的头部,而左脚跃起,反蹴无敌公子的下盘。一上一下,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他的左脚是向后喘出,这是别人所意想不到的,更甚的是右腿是贴胸颈头部向后出击,在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脚是从何处出击,就算能及时应付得了追命的左腿,而在一疏神间,右腿将自追命的头顶回踢,那时只怕天底下已没有什么人会来得及逃过头碎额裂的命运了!
可惜追命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虽然是呆了一呆,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一愕间而失去应变之能,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已决定了应该怎样去应付!
无敌公子一旦觑准了情势,一旦知道了应该怎么做,便绝不延缀,倏然出手!
追命的两只脚,竟被无敌公子硬生生抓住!十余年来,无敌公子是第一个以双手快过追命的双腿的人!
追命心中的吃惊,是可想而知了!他的背向无敌公子,整个人彼摄了起来!
但追命也立时镇定了下来,因为这时只有冷静才能自救。
追命把全身动力集汇于双脚上。
无敌公子出手如电,虽能及时抓住追命的双腿,但也险象万分,因为只要他再迟缓半分,恐怕已丧生在追命的双脚下了。
只是无敌公子以手扣住了这一时脚,但一时间竟无法拗断这双腿。
无敌公子立时定下神来,全身功力运集于手,准备废去追命的双腿!
周白宇见追命的双腿被无敌公子的双手抓住,也和张五何八等一样,感到全然的绝里了。
不过周白宇也立时记起追命说过的分头对付无敌公子的话:追命的主要任务是缠住无敌公子的双手,虽然他现在落尽下风,但总算已困住了无敌公子的双手了!
良机绝不可失!
周白宇大吼,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无敌公子临危不乱,也立时感觉到,背后的杀气与剑气大盛,他必然要作一个选择了!
若不弃放追命,他可能马上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但而今暂且放过追命,却是仍有机会把他毙之于掌下的!
当机立断,正是英雄本色!
无敌公子大叫一声,双手把追命甩了出去!反身,双掌齐发,周白宇被逼飞丈余远!
追命的身子被扔了出去,向两丈外的一座土岗飞撞而去!
追命怪叫,双脚功力运集,少说也有四百斤的力,是以他的身子只飞出一丈,便骤然落下来!
追命一落下,立时足尖点地,一个翻身,已落在无敌公子面前,正面向着他!
无敌公子正以双掌退了周白宇,心知不妙,回身只见追命已一拳击到!
这一拳的招式并不精奇,但是快疾绝伦!
追命快,无敌公子更快!
无敌公子右手已抓住追命的手腕,当然那一拳再也击不出去了,而无敌公子的左手,却疾向追命的心口抓来!
追命大惊,奋力一挣!
若在平时,追命这一退或可躲过这一爪,只是如今手腕已被扣,一挣未脱,但仍是避过了要害,只是衣领被无敌公子一手攫住,揪了起来。
血战以来,无敌公子力战七大武林高手,不但占尽上风。而且连脚步也没移动过半步。
无敌公子一直是见招破招,掌风过处,简直是无坚不摧。而且最难得的的,还是他临危不乱、镇静如恒的应变态度。
但换一角度来说,无敌公子的双脚恐怕远不及双手来得有用,脚上功夫再好也不会好得上追命的两只脚,只是无敌公子以双掌迎战,已游刃有余,不必再用上双脚之助了。
无敌公子交手以来,从未有走错任何一步、错过任何一次出手、浪费过任何一瞬时间、做错过任何事情!
但毕竟他是人,人终必有错。
无敌公子现在就做错了一件事情:他不应离追命太近的。
无敌公子当机立断,他离追命虽近,因要全神全力对付留意着追命的双脚,但将原本死扣着追命的手腕的右手一松,正欲一拳把追命毙于掌!
追命瞪住无敌公子,满脸涨红,倏地一张口,满天花雨,疾喷向无敌公子!
酒!是酒!
这正是追命喝酒的原因:
“酒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它不但可以为你消愁,让你可以诈醉佯狂,诈癫纳福,还可以替你解决敌人。”这是追命的得意名言。
饶是武功高如无敌公子者,亦是闪避不及,这是追命之蓄势已久之一击,岂是容易破解?
追命一口喷出酒雨后,右脚踢出,左脚支地。
无敌公子只来得及把头一偏,千万点的酒一半喷到后面的一座土岗上,另了半射在无敌公子的脸上!
酒点射在土岗上时,竟激起尘上飞扬,土岗竟已添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
但另一半酒喷在无敌公子的脸上,却是立时蒸发为轻烟。消散而去,无敌公子的脸竟连血也未曾淌出一滴。
无敌公子已把真力汇集于脸上,硬受一击,虽没有受伤,但一时头昏眼花,更糟糕的是:没有人能把眼睛也练得刀枪不入的,连无敌公子也不例外!
所以无敌公子的眼睛,已痛得一时睁不开来。
不过无敌公子是何许人物,就算瞎了双眼,追命等人也是极难讨到便宜的,何况他只是暂时不能视物而已!
所以他们必须要把握时机!
这正是个最好的时机!
在无敌公子最痛苦时,他仍能很冷静地人辨得出,有一道疾快的劲力击来!
他当机立断,叱喝一声,右掌击出!
虽然他的掌后发,但他自信仍能先至,只要他先击中追命,追命便会整个人飞出去,那一脚自然会无效了。
何况追命只有独脚支地,衣领又为他所钳制,目前他虽然眼不能视,但只要能先除去迫命,仍然可以说是百分之百胜定了!
是的,只要无敌公子的掌力一到,天下间尚无人能把得住脚桩,而且无敌公子的出手,的确是后发而先至,啪地击在追命的胸膛上!
但在痛苦莫名中的无敌公子还是料错了一步,别人自然不能接下他的一掌,但追命能够!追命竟能以单脚支持,硬挨一掌仍能保持不倒!
“啪!”压力太大,追命的右足折断!
但追命的一脚,仍准确地撑在无敌公子的胸腹间!
然后追命才整个人飞了出去!
追命所受的伤,已是严重至极,飞出了三丈许,才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若不是追命内功深厚,加上无敌公子因眼睛的剧痛而动力大减;以及追命的脚同时踢中了他的话,若这一掌受了个全力击中,追命中怕要命毙当场了!
而在此时,周白宇亦已把握了时机,一剑向无敌公子的背后刺到!
无敌公子结结实实地中了一脚。
虽然无敌公子已运功相抗,但不管是谁,中了追命这一脚,不死也得重伤。
无敌公子伤得绝不轻,他的身子向后飞去,等于向周白宇的剑锋撞去!
无敌公子的下盘果然不稳得很!
无敌公子也突然发觉,背后剑气侵入,但又无法稳住身子!
剑刺到,千钧一发间,无敌公子全力向右一侧,斜跌而出!
他一定要保全自己的生命,一旦能再回过一口气来,他必能将敌人一一诛灭!
无敌公子陡然一侧,剑锋走偏,唰地自无敌公子左臂一剑贯穿而过!
这一剑,无疑等于废了无敌公子的左手!
无敌公子剧痛,狂呼,左胁竟硬生生把周白宇的剑夹牢,右手反扣住周白宇的脉门,周白宇连动也挣不动分毫。
无敌公子如狼曝狂笑,右手一放,不待周白宇反应,已翻掌劈下。
同时间,刀光疾闪,齐齐刺入无敌公子的左右肋下,钉在无敌公子身内!
张五何八,长短二刀!
他们已把握了时机,及时赶到!及时出刀!
但若非无敌公子双目不能视物,身受重伤,而左手不能再移动,右手又扬了起来的话,就凭区区何八张五,是绝不能伤及无敌公子的。
无敌公子满身浴血,惨叫声中,张五何八来不及拔刀身退,两颗头颅已被无敌公子挥掌砸飞出半空!
人头飞到半空,鲜血才如雨喷下!
又一人飞扑而至,边大叫;“白姑娘,快……”
无敌公子在这种情形下仍能听声辨位,一掌劈出!
那人惨叫,但竟不闪避,无敌公子的右掌竟嵌入那人头中,一时拔不出来。
李天行已死去十七名情深义重的弟弟,如今竟牺牲自己的性命,去缠住无敌公子的右掌!
白欣如娇叱一声,剑已刺出!
剑竟自李天行的背心穿过,再插入无敌公子的小腹中。
白欣如本就不是残忍的人,正如一般女性一样,她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但白欣如也知道,苦这一剑不中,她、追命和周白宇就凶多吉少了。
既然李天行头已被劈成两片,怎么说也难以活得成了,总不能令他白白牺牲呀!
是以白欣如狠起心来,一剑自李天行贯胸而出直刺无敌公子。
而在这时,周白宇恐白欣如为无敌公子所伤,情急起来,狠命一挣,竟把被无敌公子一手夹着的剑抽了出来。
只是那把剑竟已被无敌公子的一身功力夹得破碎不堪,根本已变成废铜烂铁,绝不能使用了。
但白欣如的剑已刺中了无敌公子,白欣如舒了口气,以为无敌公子是死定了,但只听远处的追命叫道:“小心!再刺!危险!”
白欣如一看,只见无敌公子满身鲜血,脸上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竟能睁开,瞪住白欣如,右掌自李天行脑中抽了出来。
白欣如被这个景象吓得愕住了,一时忘了抽剑,呆立当堂。
是什么力量使身负重创的无敌公子仍睁开双目,不倒下去呢?
是痛苦,是那一种坚毅不拔的意志!
周白宇又惊又急,百忙中一个肘锤撞在无敌公子的背脊上,边大喝道:“欣如,快拔剑!”
周白宇情急时,全力之一肘撞在无敌公子的背上,无敌公子竟连晃也不晃,反而是周白宇手肘隐隐作痛,别的不说,单是这一份深厚的功力,已无人堪与比拟的了。
白欣如闻言一醒,即时抽剑!
无敌公子已是一声狂吼,一脚踢飞李天行的尸体!
白欣如及时将剑拨出,只是这时无故公子的右手已疾劈下来,势如闪电,力同万钧!
周白宇情急生智,急抛去手中之剑,飞扑而起,双手箍住无敌公子的右手!
无敌公子的右手微徽一顿,但其势竟仍未歇,把周白宇连人带身自背后抽起,向前面的白欣如直摔下去!
白欣如在无敌公子招势一顿时,已定下神来,无奈只恐伤及周白字,故迟疑不敢出剑!
同时间,一人冲天而起,边喝道:“欣如下手!”人已扑近无敌公子。
惊人的是那人仅用一足撑地,却能一跃三丈,掠到无敌公子右侧,双手全力扣住无敌公子的右手脉门。
追命!
白欣如再不迟疑,剑势如虹,已刺入无敌公子的心胸。
无敌公子发出濒死前的一声怪叫,右掌疾落,直把周白宇拖飞了十七八个跟斗,把追命压得直趴地上,那一掌仍向白欣如劈来!
白欣如只听得周白宇发出一声修叫,又闻追命左足关节折断的声响,掌势已如山压倒,白欣如硬着头皮,也拍出双掌硬接!“轰!”
白欣如只觉得一声巨响,自己的身子像轻飘飘地飞起来似的,随后便失去知觉了。
周白宇只觉一股极巨的力道把自己提了起来,直摔下去。
同时间周白宇只闻一声巨响,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好久好久,周白宇才慢慢苏醒过来。
他使力甩了甩头,只觉满天星斗,他定下神来,才知道自己是卧在黄沙堆上。
若是摔在巨石上,恐怕他再也不会转醒的了。
他只觉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周白宇想努力地爬起来,但才一移动身子,全身便隐隐作痛,痛得冷汗宜冒,立时不敢再挣动。
他知道他自己至少跌断了三根骨头。
他勉强把身子反过来,希望能看见无敌公子死了没有!
无敌公子死了!
无敌公子终于是死了!
他满身浴血,一袭白衣已破败不堪,死状极其可怖,眼睛一直未闭上!
他死不瞑目。
这场战斗死的本不该是他的!
但他毕竟还是死了!
是邪不胜正?还是运气不佳?
无敌公子的左手胳臂几乎被周白宇一剑削断。
摇荡于肩膊下,而右手仍呈刀状!
他临列前仍发出一掌!
那一掌谁也永远不会忘记的,那种威猛,那种可怕,当年燕狂徒的全力一掌也只怕不过如此!
他这一掌是濒死重伤时发出的,但一掌已击飞追命、周白宇、白欣如三大高手。
但可惜他只发出一掌!
发出那一掌后,敌人都飞了出去,爬不起来,但他血已尽,力已穷,颓然卧倒!
这一倒下,他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而他组织统治的断魂谷,在三个月之后便完全解散了,无敌公子死了,无谓先生死了,一剑夺命施国清死了,剩下的无形书生金胜山根本不能再控制断魂谷,于是被江湖形容为四大绝地之一的断魂谷,已变成了一般的旅游胜地了!
因为无敌公子死了!
无敌公子死了,周白宇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忽然抬头看见追命正在笑嘻嘻的看着他。
追命的双腿腿骨已折,而且身受重伤,但仍能坐在地上,并满面笑容地看着周白宇。
这人就像是铁打的,周白宇想。
无敌公子负伤及忙乱中的一掌,还不致真的要了功力深厚的追命一条性命,腿骨虽然折断,在他来说恐怕不用一个月便能复原了。
噩梦已经过去了,但追命仍心有余悸,若刚才那一场惊险绝伦的惨斗中,只要一丝缓慢配合有误,恐怕全军覆灭的是他们了。
无论如何,这些赈灾银子是保住了,无敌公子是死了。
周白宇忽然想起白欣如,他忙向白欣如望去。
白欣如倒在三丈外的一座土岗下。
周白宇仍能很清楚地看到,白欣如虽仍昏迷未醒,但胸脯起伏,显然只是一时晕迷罢了。
若不是无敌公子已濒气绝,再加上周白宇和追命全力相扣抵消了无敌公子右掌一击的话,这一掌只怕马上就要了白欣如的命!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最先爬得起来的,还是追命。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他不会愿意倒下去的。
他不如他的师弟冷血那样坚忍倔强,但楔而不舍、吃苦耐熬犹甚过之,当然,他的两位师兄——铁手和无情,就更加各具特色了。